子弓单莫吉托

杂食动物

【卜洋】灯影桨声里 上

【卜洋】灯影桨声里 上
色戒姐妹篇,讲卜洋的故事
最近时间不够,没法一整篇写完,但国庆应该能搞定,写一点发一点
开放式结局
不要上升

“我爹心气儿大,给我取名叫李振洋,”李振洋嘬着犹带蟹黄的手指,“名字调儿起高了,担不起这富贵。”

卜凡坐在对面哼笑一声,卸了手上蟹子的背壳递给李振洋:“就着这个壳吃,多沾点醋。”

前二十年李振洋一直觉得自己这名儿背时,气象太大,破了他想要的小富即安。他爹是个前清秀才,之乎者也了二十来年,在李振洋十四岁的时候没了,他娘又去的早,家里一贫如洗,李振洋铺盖一卷,到裁缝铺里当了学徒。

老裁缝教了他刁钻的审美和细致的心思,偏生这后生愈长大愈有一种凛然贵气,穿上清洁的长褂柜台后头一站,不像柜员,倒像哪里来的进步文人。

大姑娘小媳妇争着要小李裁缝给她们做旗袍,量体裁衣。小李裁缝拿着皮尺量女子香肩,食指搭在肩头,女子脸已红了个透彻,他金丝眼镜后的眼珠子却错都不错一下。

他一早便知道自己对女人毫无兴趣,也曾怕的紧,问道士讨了符纸烧灰喝下去,没见什么效用,日子久了也就慢慢接受了自己。

世道那么乱,拖家带口多麻烦,还是无牵无挂来的好。

“密斯脱李不愿意成亲么,”一个洋装女孩站在李振洋对面羞红了苹果似的脸庞,眼睛亮亮的,“西方许多不婚主义者,我也可以同您自由恋爱。”

“不是……这个,六小姐,”李振洋有些尴尬的推了推眼镜,“我不想同你自由恋爱。”

那日李振洋替师傅试给客人定制的西服,留洋回来的张六小姐一见便钟情,在李振洋处订八套旗袍,自此天天都来裁缝铺。

“我知道,”张六小姐笑眯眯,“所以我在追你啊,我请求密斯脱李同我谈恋爱。”

李振洋来不及讲话,便听见一个压抑着愤怒的低沉声音:“你要追谁?叫你去法兰西留学,就学了这些胡闹本事,张家的面孔都叫你丢尽了!”

李振洋回头看大步流星走来的西服男人,他自己身量就极高,这男人比他还高半个头,浓眉一皱眼神也狠厉,柔软饱满的嘴唇却奇异的撅着。

李振洋的心跳了一下。

张六小姐跳脚:“卜凡你有完没完!”

卜凡回过头打量着让自己表妹神魂颠倒的裁缝,裁缝低眉顺目,柔软的刘海耷拉在额头上看不清表情,丰厚的嘴唇略紧张的抿着。

嘴唇厚的人天性是厚的,不会多纠缠。卜凡松口气,叫下人把表妹带走,摩挲着袖口道:“李先生能否赏光,同我喝一杯咖啡?”

裁缝吓了一跳似的飞快抬起眼睛看了卜凡一眼——一双粼粼的丹凤眼,上扬的眼角展翅欲飞。

卜凡突然有了些兴味。

两人就近去了一间咖啡厅,卜凡请李振洋喝咖啡,又另叫了两客蛋糕——端上来那蛋糕抹的奶油足有两指厚,看的他没胃口。

“李先生也近二十岁年纪,”卜凡打量着对面的李振洋,“还没成亲么?”

李振洋拿咖啡勺子挖面前的蛋糕吃,闻言怔了一下:“父母双亡又没有别的亲戚,便没有张罗。”

父母双亡,命肯定是硬的。卜凡头疼的揉揉眉心,也不知自家表妹上哪淘澄这么个宝贝,还嚷嚷着非他不嫁了。

卜凡此人看着张狂,实则是个心细如发的,他细细打量起对面的男人,穿的虽朴素,许是裁缝做久了的缘故,身量举止都清隽有序,在这贵客如云的高档咖啡厅里也没显出几分寒酸。

或许见惯了好东西的表妹也有看走了眼的时候?张六小姐在国外交的男朋友非富即贵,等闲不能动心。

被一个贵公子气势汹汹的盯着看,李振洋只觉得如坐针毡,他放下勺子嗫嚅道:“这位少爷还有什么事情吗?”

“没什么,”卜凡移开眼睛,“看李先生孤零零一个人,卜某或许想保个媒。”对象当然不是张六小姐。

李振洋闻言,不舒服似的扭动了一下:“不……不必了,算命先生说我命硬,平白耽误了好姑娘。”

若对象是这位贵公子倒还是可以考虑一下。——小裁缝默默在心里接了一句俏皮话,面上还是一副为难姿态。

卜凡由于职业原因,对人和事物都抱持着高度的敏感性。打探来打探去这都是一个斯文怯懦的裁缝,最多站久了柜台姿态挺拔些,最多……最多吃完了一整块奶油蛋糕,此人多半嗜甜。

“卜少爷若没有什么事情,我就先走了,六小姐的衣服会尽快做完的,”李振洋客客气气的说,“我的手受伤了,六小姐又要得急,少不得托师傅来做。”

卜凡看了一眼李振洋光洁纤长的手指,抿着嘴没说什么。

推开门时才发现落雨了。李振洋原打算跑着回去,一把洋油布伞笼罩了他的头顶。

卜凡左手举着伞低声道:“李先生还是注意些,裁缝靠手吃饭,不要受伤了。”

明明是简单事情,看这顿哑谜打得。李振洋失笑:“那少爷说六小姐怎么办呢?”

“我自有我的办法。”卜凡硬邦邦道。李振洋别有一种让人如沐春风的本事,谁同他说话都觉得可亲,若为女子必是一解语花——

怎么瞎打比喻。卜凡拍了拍自己脑袋。

雨愈发下的大,两人匆匆回了裁缝铺,卜凡借铺子里的电话打,叫司机来接,李振洋进柜台找出两块素绢:“少爷的皮鞋一看贵的很,您脱下来我替你擦一擦。”

卜凡当下也没拒绝,坐着脱了皮鞋,脚搭在矮凳上,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说话。

“卜少爷哪里供职?”李振洋问他,“看气势不大像生意人。”

“现任国民军官,”卜凡看到李振洋的手停了一下,“怎么,你不相信?”

李振洋又温柔的笑开——他那笑跟纹在脸上似的,弧度都不变一下:“少爷这气势一看就是军人,没成想给我猜中了。”

“我没什么军人气场,”卜凡大咧咧换了只脚搭着,“读的情报科,现赋闲在家,天天招猫逗狗。”

李振洋那笑僵在脸上,看他的眼神带了三分僵硬——卜凡倒觉得这样还可爱些。

车很快就来了,卜凡穿上擦拭干净的皮鞋上车,临走时又回头看了李振洋一眼——他正在大力擦拭自己沾了雨水的长袍下摆,实在是个爱干净的体面人。

司机小刘是卜凡用熟了的,此时颇敢开开玩笑:“小的以为少爷悄无声息就把他解决掉,没想到您还全须全尾的给送回裁缝铺了”

“啊,妾有情郎无意,”卜凡盯着自己的鞋尖,“不用放在心上。”

他的眉头突然一跳。

皮鞋接缝处的泥水都给他擦的干干净净,除了鞋底故意留着以外,其他地方一星痕迹也没留下,这样擦伤皮鞋——李裁缝这么擦惯了,可是李裁缝有什么鞋子需要这么不遗余力的毁灭痕迹?

李振洋不是洁癖,是长期训练出来的强迫症。而这种作风,情报科毕业生卜凡简直太熟悉了。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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